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虽然不再有饿死人的现象发生，但是粮食仍然限量定量。我的故事就发生在那个时代。

     遵循“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的最高指示，渑池县张村镇（当时叫张村公社）庵北村（当时赶时髦叫立新大队）组织了一支水利专业队，不参加村里的农耕生产，到离村十多里外的工地上修建水渠。水利队的成员多数成分不好，他们承受着最繁重的劳动，却不给记工分，每天早晨五点起床，六点出工，晚上看不见干活收工，超重的体力劳动，他们的报酬是一日三餐。早饭是浆糊一般的薄粥。午饭是每人一块玉米面饼子，外加一碗酸菜汤（所谓的酸菜汤也就是白开水里加点盐，滴上几滴廉价从供销社醋缸底里刮来的酸水。如果水面上能间或飘起一两粒葱花，那就是他们难得的佳肴）。晚饭也是每人一碗粥。和早餐的唯一区别就是在粥里加上几点食盐，算是咸饭。

 

    水利专业队上没有吃的，村里人的生活更糟。这不，这个十来岁的少年，昨晚上就没有吃饭，中午还没有放学就收拾书包走了。

 

    少年并没有回家，反正家里也没有吃的。听说父亲干活的地方管饭吃，就四处打听着来到水利专业队的工地。

 

    干活的人们刚好收工。看见儿子的到来，父亲一脸的惊喜。找块石头，让孩子坐下，自己拿着碗去排队打饭。少年眼里看着父亲的碗，嘴里流着口水。好容易等到父亲端着碗回来了，接过父亲递过来的玉米面饼子，大口吃起来了。父亲用慈祥的眼光看着孩子大口地吃饼子，自己也有滋有味地喝起了碗中的酸菜汤。旁边一个衣着破烂的人，一边吃着手里的饼子，一边对父亲说：“你把吃的都给他吃了，看你后晌咋干活？”

 

    由于年龄太小，少年一下子没有听懂那人话里的意思，也许是饼子的香味太诱惑人，少年拿着饼子，看了看父亲。父亲的眼光也在看着孩子手里的面饼，见到孩子停下了嘴巴，喝了一口碗里的酸水，对孩子说：“吃吧，吃吧！我没有事！”

 

   听父亲说让他吃，他又大口地吃他手里的面饼。

 

    刚吃完手里的面饼，上工的哨子就响了，父亲收起手中的破碗，对孩子说：“吃好了吧？”“吃好了！”少年拍了拍肚子，感到很满足。

 

    把孩子从石头上拉起来： “吃好了就回吧！记着，到学校听老师的话，好好念书啊！”

 

   看着孩子的背影，老父亲笑了笑摇了摇头，向工地走去。 

    三十多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当年的少年儿童，已走过了青年，开始步入中老年的行列，喜欢上了户外探险活动。在一次户外探险活动中，一不小心把干粮袋掉入悬崖下，历经了三四个小时的艰辛，终于饿着肚子爬上了悬崖。站在山顶上，全没有往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受，充满整个大脑的是父亲当年看自己手中面饼的目光，一个问题涌上心头：当年父亲把唯一的一块玉米饼，给了自己，春天的白昼是那样的长，他怎样背着一百多斤的石块，熬到晚上呢？现在，父亲老了，该是自己赡养父亲的时候了，自己应该给父亲一块什么样的饼？

作者：河南能源龙王庄煤矿 张明勤

编 辑：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