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2年3月12日，清朝两江总督曾国藩去世，走过了他62年充满争议的一生。远在西北的左宗棠听说后因忙于公务没有到场，让人快马加鞭送来了一副挽联，当时他们已交恶好多年，互相不来往，不通书信，有的只是在朝堂上的互相攻击。曾家人听说左宗棠送来了挽联，心中不安，怕这位性格耿直的左大人说出对曾国藩不利的话，没想到左宗棠送来了下面一幅挽联，

　　上联是“谋国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元辅”，

　　下联是“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无负平生”。

　　落款是晚生左宗棠。

　　这上联的意思是，为国家谋划的忠诚，识别人才的英明，我自愧不如您这位宰辅，这是对曾国藩的评价。下联是说我们其实心是相同的，都是为国家，而且能够互相指出错误，都是以不辜负这一生为目标。这下联是对两人一生交情的总结。但看到这副对联，曾家人哭拜于地，正因为写得有感情，也比较实在，所以这副半挽人半责己、半颂德半抒怀的挽联，被后人誉为写尽写透人间事的名联。

　　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张之洞被称为晚清四大名臣。张之洞年龄比他们小好多，与曾国藩、左宗棠交集不多，曾、左、李都是依靠镇压太平天国运动被提拔为封疆大吏的汉族知识分子。只不过曾、李、张都是进士出身，张之洞被慈禧太后钦点为探花，起点相当高。曾国藩在镇压太平天国运动前已经升为兵部侍郎，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副部长，职位已经很高了。李鸿章比曾国藩又晚一辈，因为曾国藩与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同一年中的进士，所以李鸿章对曾国藩一直以晚辈自称，并称曾国藩为恩师。

　　左宗棠是举人出身，但他从小就志向非常大。曾经在自己的书房写下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身无半亩，心忧天下”的对联，并受到了两江总督淘澍和林则徐的赏识。陶澍与左宗棠是儿女亲家，林则徐曾跟他谈过几天几夜，并把一份新疆的详细地图交给了左宗棠，这也为后来左宗棠率军收复新疆奠定了基础。

　　天平天国运动发生后，很快攻入了湖南，曾国藩奉圣旨组织了团练，开始被称为湘勇，也就是后来的湘军，左宗棠分别成为湖南巡抚张亮基、骆秉章的幕僚、师爷，帮助他们镇压太平天国，保卫长沙城，并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两人刚开始关系非常好，后来随着职务的升迁、政见的不同，包括性格的原因，两人关系慢慢变差，甚至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在朝堂上互相攻击。这对于能力一般、熟谙政治斗争的慈禧太后来说正中下怀。本身她对汉族封疆大吏就不放心，现在看到这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势同水火，表面上还劝慰一番，要求真诚团结，实际上背地里心里乐开了花。

　　1853年，在家丁忧的曾国藩受命办理团练，剿灭太平军，但是当时清廷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很多军饷都要自筹。被逼无奈，他想了一个十分缺德的办法：勒捐。这是文雅点的说法，说白了跟土匪绑票无异，谁家有钱，把人绑了来，让其家人拿钱赎人。而一向读圣贤书，提倡忠孝仁义的曾国藩来做这个事，也实在是有辱斯文。

　　曾国藩绑票的人里，最有名的一个人叫陶桄，是名臣陶澍的儿子，还是左宗棠的女婿。当时陶澍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声望犹在，曾国藩此举不啻于跟整个湖南官绅为敌，在整个湖南官场都引起轩然大波。当时的湖南巡抚骆秉章亲自跑过去给陶家说情，曾国藩还是不给面子，硬是让陶家交了银子才放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左宗棠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他一怒之下，联合湖南士绅把曾国藩赶出了长沙。曾国藩在长沙呆不下去，只好移驻衡州。这是二人交恶的开始。后来虽然曾国藩对左宗棠有举荐之恩，但是也难平二人嫌隙。镇压太平天国运动后，曾国藩占据东南半壁江山，也有人劝过他让他拥兵自立，但他没有这样做，一个是儒家忠君报国思想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另一方面，曾国藩连湖南老家的官绅都得罪了，他拿什么拥兵自立？

　　曾、左第二次闹矛盾是因为曾国藩在江西打仗不顺利，刚好借其父亡故的理由丁忧，不等朝廷同意，直接挂印跑了，左宗棠对曾这个举动很是不以为然，直接说曾“非礼非义”。这让一直以道德标榜的曾国藩大为恼火，发誓不再理左宗棠。后来曾再次出山后，主动检讨，两人才重归于好。

　　另一次交恶是缘于南京城破后，幼天王洪天贵福趁乱出逃，曾国藩给朝廷上的奏折里说幼天王举火自焚了，结果左宗棠却上奏折明确说明幼天王已经逃往浙江，因此朝廷对曾国藩大加训饬，这个事情成了曾左交恶最直接的导火索，两人因此断交。其实这是清廷的推恩之计，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赞扬左宗棠，打压曾国藩，对湘军集团采取分而治之。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曾国藩作为一个立德立功立言都很有建树的人，一个受儒家思想根深蒂固的人，一个道德完人，他一心一意在维护清王朝的统治，也绝对不可能造反反对朝廷。他们所争，都是为国事而争，为国事而恼，是坦坦荡荡的君子之交。

　　也有人说，太平天国运动被镇压后，他们作为汉臣身居高位，为避免被慈禧太后和朝廷怀疑，他们故意互相攻击，这样反而能相互保护自己和对方。如果互相团结一致，又手握兵权，难免让朝廷不放心。所以太平天国运动被镇压后，曾国藩就赶紧裁撤湘军，并动员自己的弟弟、攻入天平天国首都天京（今南京）的曾国荃自动解除兵权回家养老，当时他弟弟不理解，但他的决心很坚决，这样反而保全了自己和弟弟。左宗棠被任命为闽浙总督，后来又被任命为陕甘总督，镇压了回民叛乱。再后来左宗棠以六十四岁高龄率军抬棺收复新疆，大部分都是湘军，有的还是原先曾国藩的湘军旧部。

　　只不过曾国藩为人低调，谦谦有礼，考虑问题周全周到，善于成人之美，所以向朝廷推荐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事业有成，所以曾国藩被称为门生故吏遍天下，推荐的总督巡抚等高级官员较多。反观左宗棠因为刚正不阿，疾恶如仇，眼睛里面揉不进沙子，所以很少推荐人。

　　左宗棠对曾国藩的后人更是礼遇有加。因为清朝驻俄大使崇厚与俄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里瓦几亚条约》，被国人斥为卖国条约。左宗棠就力主曾国藩长子曾纪泽出使俄国担任大使，全权负责与俄国的外交事宜。曾纪泽不辱使命，1881年2月24日，曾纪泽与对方改签中俄《伊犁条约》，并改订《陆路通商章程》，代替崇厚签订的条约、章程。根据这两个条约，中国收回伊犁和不再割让帖克斯河流域。左宗棠离世头天，还保荐曾纪泽担当海防重任。对其三子曾纪鸿视如己出。另外，左宗棠对曾国藩最小的女婿聂仲芳也非常重视，其任职闽浙总督时，委任聂为营务处会办，随后，提升为上海制造局会办。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他们二人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没有自己的私心。就像阮籍一样，虽然写了《与山巨源绝交书》，但是在死之前他还嘱咐他儿子，今后有事情找你山涛山巨源叔叔，后来他儿子有事真的去找山涛了，山涛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帮忙。这印证了一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作者：河南能源鹤煤公司 王长玉

编 辑：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