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在看了一些电影、书籍之后，你会忽然发现那些固执和偏执的人往往才是文艺作品中的主角。无论出身尊卑或贵贱，头脑卓越或平凡，他们大多在某一方面有着相似的“笨拙”，最初登场往往以一种“不自量力”的形象出现。或是要“踏南天，碎凌霄”，或是要“搬太行，填东海”。

　　他们中有些像是带着与生俱来的使命，有些则是出于无可比拟的热爱，总之他们目光坚定，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明确地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意欲为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孤注一掷得堪比亡命之徒。

　　而我之所以会关注这一点，大概是因为从小到大从未有过什么非做不可的事，也没有什么无法放弃的爱好。倒是有段时间很是热爱美术，心里动过一丝做漫画家的念头，画笔颜料置办了一大堆，为此翘课、熬夜、不眠不休，后来发现即便是国内顶尖的漫画家们，也大都过得青黄不接只能勉强维持温饱，甚至每年猝死的人不少，心里便登时打起了退堂鼓，自觉地放下画板去随大流了。我就是那种很怂的人，既没有目标，也没什么热衷，唯一能称得上理想的事大概便是安稳一生。如何算得上是安稳一生？大概就是不惹是生非，不挑战自我，得过且过，过不去就暂且放着。放在小说里，连做配角都不能算是出彩的那种，出场的身份大多是主角和命运决斗时远远地围在茶棚下喝彩叫好的吃瓜群众。

　　人类的本性注定了我们总是盯着自己没有的东西，所以我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群叛逆、坚韧如同异类的人，无论文艺作品中虚构的角色，亦或史书记载中真实存在过的人。他们中有的为之奋斗的事业恢弘，有的荒诞；有的要创造利在千秋的理想之国，有的只为坚守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义”字。

　　他们所为之奋斗的“事业”有时甚至是世人眼中的赔本买卖。比如传说中愚公穷尽一生，也要搬山移岳；比如海瑞立棺家中，只为骂皇上几句。尽管故事发生的朝代、背景各不相同，主角的性格、经历各自迥异，却能从他们身上看到相同的足迹。这种相同的拙劲冥冥中却给人一种轮回不断的宿命感，好似他们就是彼此的前世今生。

　　2023年，有一部叫做《宇宙探索编辑部》的电影深得我心。片中主角是个穷困潦倒，一生追UFO的人。他曾是个标准的知识分子，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有一份体面的工作，90年代甚至接受过电视台采访。而今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与人群格格不入，像个游走在社会边缘的疯子，唯有在谈起宇宙和星云时目光熠熠。他如夸父逐日般不知疲惫地奔走在寻找外星人的路上，上当、受骗、无功而返，在失败中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不低头，不放弃，不醒悟。在最后的旅途中，身边的伙伴接二连三地停下了脚步，所以无人能为他证明，他最终所看到的究竟是真理还是误食毒蘑菇而产生的幻相。但一切对他来说已经足矣，因为他的信仰从来就无需被证明。

　　有时想想，我们中的大多数总是这样——被周遭的环境和言语影响，很难扪心自问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即便有，也被世俗裹挟着，很难有勇气放手一搏。而后回顾自己这一生，看到的只有审时度势、衡量利弊、如履薄冰。我想这便是“聪明人”往往无法成为主角的原因。

　　而“愚公”们抱着“必胜”亦或“败也无悔”的觉悟去过这一生，不问前途，不问后路，一如小说《悟空传》中旁人与那只猴子的对话:

　　“大圣这是要去做什么？”

　　“踏南天，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作者：中煤内蒙古能源有限公司 贺云雪

编 辑：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