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  页  总揽  写作  煤市分析  政策法规  技术论文  矿山安全  事故案例  煤价行情  在线投稿  | 西北站  华中站 | 特约通讯员档案

王成祥:生命底色

煤炭资讯网 2024/8/28 15:22:43    散文

  有人说,我是没有见过世面的理想主义者,我一笑了之。

  在那个抬脚要大队开证明的年代,农村孩子哪有条件走出山沟,感受外面的风景,哪谈得上见什么世面。所有儿时的记忆都是在给生产队里的牛羊割草,只认得锄头、镰刀,随着季节变化而生长的庄稼、蔬菜和漫山遍野的花花草草,还有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老乡亲。有人说,农村的孩子比城市的孩子晚熟十年,虽有所夸张,但也看从哪方面说起。每当城里人说超市买的蔬菜是用药水处理保鲜,我是持不同意见,农民种植蔬菜本来就不值几个钱,哪有精力做害人害己的事情,他们也没有这样的技术,这方面优越于城里孩子。当然见识浅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好十几岁了还不知道县城是什么样子,在家乡的那片莽原上,最好的玩具是泥巴和那漫山的石头,整日和生长在沟沟岔岔的花草打交道,时常是饥肠辘辘却乐得自在。当走出黄土地看到外面的世界时,内心的自卑感和恐惧席卷而来,很长一段时间融入不了社会,只能硬着头皮入群,生怕别人看出自己是农村来的。

  一位常联系的同学打来电话说,教过咱们初中的老师,现已在大城市教书任教,回家乡避暑来了,约几个同学聚聚。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已将参加同学名字一一说了出来。师生之情,难舍难分,同学之间虽同窗多年,自出校门后,各奔东西,各有各的圈子,有的很少见面……想到这些,心里多少还真有些压力,不说话明显不合适,说多了万一哪句话说离谱了,伤了同学当初那份纯真的感情,多不值啊!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最后还是决定去了。临行之前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少言少语,生怕一句话不够体面,让人家嘲讽,总算没有多言插嘴。还有同学调侃说:“这么多年不见,怎么感觉你成另类,愈发‘沉稳’了。”我笑了笑,没作声。

  出身就决定了我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小时候村里来了个测八字的说这娃长大是个没有多少作为的,只要能顺当的生活,就算祖辈坟里烧了高香,谁知时间将自己推到小小领导的岗位,算是领导也不是领导,带着大伙一起干活吧,自己每天早上起来除了必做的功课以外,赶地铁,上班。现在的80、90、00后知识储备非常丰厚,创造能力也很强,他们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在干得井井有条,甚至超出我的预期。只能帮他们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为年轻人把个关,做个“引路人”就可以了,不过多干涉他们的工作方式。其余时间通过看书学习,听故事,写文章、拍照,走路,让自己心理强大,去独享那份生活的孤独。说句实在话,知道自己存在着先天的心理障碍,说白了就是不愿意和人打交道。而命运却偏偏捉弄人,安排了记者这份专门和人打交道、非常热闹的工作,后来还成了作协会员,不情不愿地参加过不少的群体活动、会议,面对面的采访。通过工作关系交往了一些同行、朋友,有记者、作家、战友,尤其是腰缠万贯的煤老板,不管他们的初衷和结局,一个共同点是通过智慧加自己的努力,成就了一番事业,他们身上有太多我所学习的地方;当然还有一些公职员、无私传播知识的园丁,组成了自己的工作、生活圈子,也许这个圈子的性质和文字打交道,自然和他们交流时略微亲切,也学习到了更多自己以前学不到的知识,只有不断地学习,给自己充电,和时代同步,让别人看到的不是当年肚子墨水不多的我,而是立体、充满理想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写呀写,十年,二十年,四十年,不停地写,新闻稿件、报告文学、小说,散文诗歌,不停地学,天文地理、国内外名著,煤矿专业知识……

  从事了文字这份职业,去了一些别人到不了的地方,比如新疆的罗布泊,酒泉钢铁公司海拔3300米的镜铁山黑沟矿区,见到了陕煤肃北建设工地群狼出入的壮观场面,见到了本不应该属于自己见到形形色色的煤老板、一线矿工和成功的企业家,拓展了自己的活动空间,丰富了知识结构,先天匮乏的心灵得到安慰。写作已然成为我生命里重要的组成部分,为工作写作,为生活写作,为生命而写作,再累、再苦,无所畏惧,我在不停地写,我的人生因写作而精彩,写出了人生无尽的快乐,也曾经无数次给读者讲写作课,也有以我经历为范例给学生讲新闻的老师。著名作家陈忠实、贾平凹对我的文学作品给予了赞许,曾任北京作协副主席、中国煤矿作协主席的刘庆邦老师为我多部作品作序;打开网页,输入我的名字,赞誉的评论文章有不少,这些都是通过自己的奋斗所获,无疑是对我最大的鼓舞。我的文字能影响到身边的一些人,得到读者的肯定,尤其是年轻一代的文学和新闻爱好者的认可,确实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成就并非一蹴而就,首先必须热爱,每当我坐在书桌前,拿起笔或敲击键盘,我便沉浸在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中,这个世界里,我是主宰,我用文字描绘着那些或喜或悲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采访到的每一篇新闻稿,都如同我的孩子,我赋予它们生命,它们也在回馈我满满的收获。

  可以说从事文字工作耗费了我毕生的精力,带来身体的不适,这些与所取得的成就相比较,我说,值得!获得过行业最高文学奖,创立了行业省级文学社团,担任了十年协会主席,这些已然心满意足。在文字的世界里畅游,感悟人生,是多么的有意义。我会持之以恒书写我的生活,让更多人感受到文字的力量。

  有了写作这门手艺,也惹得人羡慕,登门拜访,微信祝贺,比比皆是,他们以为我是一个精通社交艺术、擅长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人。实则不然,走向社会以后,由于性格上的缺陷,我一直在缩小生活圈,追寻更为真挚和纯碎的交往。微信上除了同事、战友、发小和工作群外,社交活动在急剧浓缩。不必要应酬以各种理由推掉。

  有时心理也很矛盾,感觉自己已成另类,和朋友拉话:“像我这种人,你会不会觉得奇葩?”他摇了摇头说:“你喜欢孤独,喜欢清净,《说文解字》中对‘孤’有一个诠释,古代帝王的称呼,你已经到达了一种境界。就像杨绛所说的‘简朴的生活,高贵的灵魂,是人生的至高境界’。”

  话里明显有抬举之词,但也说明了一个道理,人到了老年,身处在这个喧嚣纷扰的社会环境,自己能选择一种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奏响内心世界的旋律,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也许这就是生命逻辑消失的预兆、人生的底色。

  有时想,人的一生,不过三万余天,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等顿悟的时候,已晃晃悠悠走过了三分之二的路程,经过了世事风雨的冲刷,想要找到真正的我,必须找回生命的底色,回忆童年,回到农村,走在那些曾经让自己流泪、流汗的乡间小路上,从自卑变得沉稳无语。除亲属、挚友、前辈外,我的业余时间几乎都蜗居在家乡自己精心打造,感觉还比较满意的农家小院。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已与这片广阔的天地融为一体。年轻时在外闯荡谋生,老了愈发思念家乡的这片天地,喜欢和村里人拉家常,谈论国家大事,以至于谁家的家长里短,不自觉地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过得是那么的快。把自己融入在他们中间,乡亲们也从来不会把自已当外人,无话不说,感觉是那么的亲切。走在乡间小路上,感受着大自然的气息,心情是那么的舒畅,聆听着田野各种声音,思绪也会在漫步中自由飞扬……

  农村人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健康已成为他们要做的一项首要工作,宽敞的水泥马路,禾苗覆盖下绿色的田野,每到清晨和晚霞降临,都能看三三两两散步锻炼身体的人,不分男女老幼,我也加入到他们的队列之中,路遇一位长相斯文的乡党,主动和我搭话,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我是走亲戚吧?我说就在邻村哩。他肯定地说,不是,要不就在外面干事,这村里没有我不认识的人,就是不认识你,你肯定在外面工作。

  “你咋知道?”

  “生产队时期,我赶过骡马胶轮车给公家拉货,走南闯北跑了不少的路程,结识了不同阶层的朋友,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后给自家做豆腐,走村串户方圆十多里,没有我不熟悉的人。”

  “难怪你见面熟。”语言投机,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不由说到各自的家庭上,“你孩子多大了,看你这年龄任务该完成了吧?”我问。

  在农村,只要完成了儿女婚事,就是了结了一桩人生的大事,没有了儿女婚事的牵挂,年龄再小,都是老汉的称呼,孩子的婚事没有解决,年龄再大都称小伙子。不管生熟人见面,这是必提的话题。我问对方孩子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他稍停顿了一会儿说:“我不是本地人,1970年从商洛招到这里的上门女婿,经过十年的苦力劳动,撑起了一个家庭,有了自己的儿子……”一时就拉下了脸,长出了一口气,唉声叹气地说,“最后让人家赶出了门,没有任何理由,上门女婿难,十多年的感情一笔勾销……”

  “那咋办?”我为之惋惜!

  “天无绝人之路,从这个队到那个队,没有出村又做了上门女婿,已经生活二十多年了,养大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对我非常好,而且有了自己的千金,现在生活的非常幸福……”

  生活的不易,让这位支撑起两个家庭的汉子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那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就像一本写满故事的书,道尽了人间世态炎凉。

  我还遇到一位拄着拐杖,说自己已经94岁高龄的老大娘,我说你这么大年龄,起个大早还在锻炼?她毫不犹豫地说,早就该死了,老天爷不收啊,让自己受这阳罪,不死就得动弹,动不了就得害人。

  同路熟悉的人说,这老大娘年轻时很刚强能干,当过生产队的妇女队长,做的一手好饭,那时上级领导检查工作都是在她家吃饭,谁知命运不佳,丈夫和两个儿子先后过早离世,仅有的政府高龄补贴卡还在儿媳手里,现在在女儿家度时光,见证了人间的眉高眼低,生活很艰难。我走上前去与老大娘交谈,老人道出了她那一肚子的心酸,说自己锻炼,就是为了活一天就要活好每一天,一旦倒下了不害别人。

  老人为了活着的每一天,那悲惨的经历和撕心裂肺的话语,让我一时无奈面对,她那佝偻的身体,无奈的面容,时时出现在眼前,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心,久久不能忘怀……

  每个人都是生命故事的主角。在人世间这场没有彩排的演出中,雕刻着每人不一样的痕迹。

  不论春夏秋冬,阳光明媚还是细雨濛濛,只要回故乡,我都要走在那再熟悉不过的乡间小路上,看四季变化的风景,听不一样的故事。路边绽放的野花,虽然微小,却用自己的方式装点着这个世界,不管是树上叽叽喳喳乱叫的小鸟,还是路边爬行的昆虫,都在努力证明自我的存在;还有那起早贪黑、整天在田地里劳作的农民兄弟,他们默默无闻,却为城里人能吃上放心的粮食、蔬菜、水果付出了辛勤的汗水。

  这些看似平凡的人和事,其实都蕴含着生命的真谛。或许,正是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那条乡间小路,才让我的情感更加真挚且细腻,让我找到内心的宁静。

  此刻,我在记录着自己的故事,思绪如繁星闪烁,点亮生命的夜空。

  作者简介:王成祥,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煤炭》杂志主编,曾任陕西省能源化工作家协会主席、中国煤炭报记者、铜川市第十三届政协委员,先后出版报告文学集《地层深处那束光》,长篇报告文学《陕西煤老板》,煤矿题材长篇小说《黑与红》,散文集《当时也道不寻常》等,曾荣获第六、七届全国煤矿文学“乌金奖”,首届全国煤炭系统“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称号。


本网记者:王成祥      编 辑:一鸣



总编辑:李光荣    副总编:韩一凡  顾问:王成祥、王金星   主编:欧阳宏  编辑:杨建华(网站监督)、黄永维、曹田升、陈茂春
备案序号:渝ICP备17008517号-1|渝公网安备50010702502224号
电话:(023)68178780、13883284332
煤炭资讯网原中国煤炭新闻网